谈谈金融风险管理命门“拆招”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金融风险“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骇人威力,引起世界各国高度警惕。从国内视角来看,一方面,以小额贷款公司、P2P、财务公司、租赁公司等为代表的、游离于监管灰色地带的“影子银行”已经累积存量资金越来越多,隐性风险难以估量;另一方面,在金融脱媒趋势日益明显、利率市场化渐行渐近、民间资本逐渐进军金融业等因素影响下,以银行业为代表的传统金融机构的风险正在逐步显现。
远光软件首席风险专家、咨询中心总经理关晶奇指出,总体而言,中国的金融机构现在对风险管理较为重视,在技术手段的运用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但与西方发达国家的金融机构相比,做得还远远不够。而在对金融风险的研究方面,关晶奇认为,虽然目前国内研究风险管理的著作已经越来越多,但大多数关注的是风险的量化和建模,对于实际工作中非常重要的风险管理体系、流程和工具,尤其是有中国特色的风险管理实践关注很少,为此,关晶奇还联合两位作者历时两年编著了旨在帮助金融机构提高风险管理实践能力的《金融风险管理》一书。
金融风险暗流涌动
发源于西方发达国家资本市场、被指为2008年金融危机元凶之一的“影子银行”近年来在国内高速发展,机构数量和存量资金“滚雪球”式不断攀升。而且目前中国所谓的“影子银行”,很多在法律作用上还没被定义为金融机构,但却已经有了存贷款的能力,这些“影子银行”所面对的风险是目前我国金融风险的最严重一环。
“国内的‘影子银行’目前存在着监管多头、监管经验少等理由,行业的不规范性普遍存在,且很多‘影子银行’存在向公众储蓄者变相吸储的情况,若其出现经营理由,对公众储蓄者会有较大冲击且索赔困难。”关晶奇说。
关晶奇认为,风险制约的前提是一定要懂业务。但目前很多机构为了缩减成本,聘请的风险管理人员都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应届大学生,这些没有经验的大学生根本无法帮助金融机构提升风控能力,这就容易形成恶性循环,使风险进一步扩大。
巴克莱银行近日发布了一份研究报告称,中国国内“影子银行”规模约达38.8万亿元人民币,中国银行业因“影子银行”所蒙受的潜在亏损估计在1万亿元人民币。
“总体来看,在现有的监管体制下,‘影子银行’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可能性较小,但可怕的是风险可能会有溢出效应,使很多小企业以及社会公众损失惨重。”关晶奇表示。
与“影子银行”相比,以银行为核心的传统金融机构的经营较为稳健,风险也较小。但近几年来,在经济转型期金融风险日益复杂化背景下,这些金融机构的潜在风险点也在逐渐增加,尤其是去年以来,银行业的不良贷款率屡屡被曝突破“红线”。
关晶奇介绍,总体来看,国内以银行为核心的金融业的风险不是特别明显,也没有给这些金融机构造成较大损失,但这并不能说我国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就没理由。
“我国的银行机构一到国外上市,很多风险就会暴露出来,究其理由,两大理由不容忽视:一是无法适应当地的风险监管方式,二是风险管理人员能力不足。在风险监管方面,国内的银行已经习惯了和中国银监会、央行等监管机构打交道的方式,而走出国门后,就得按照市场化规则来做,经营不善就可能倒闭。在人员储备方面,金融风险管理方面的高端人才缺失,对上市银行提出了严峻考验。另外,需要警惕主流的国内系统性重要银行积极参与国际金融市场、资产证券化程度过高的业务,这一部分业务有可能将国际金融危机引入国内,从而形成系统性风险。”关晶奇坦言。
所以,关晶奇说,“就眼前来看,以银行为核心的传统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理由似乎并不突出,也没有给这些金融机构带来很大损失,但潜在风险一直暗流涌动,迟早有一天中国银行业会真正与国际接轨,参与到腥风血雨的国际竞争环境中去,如果到那时才提升风险管理能力就晚了。”
管理手段亟需升级
关晶奇在他的《金融风险管理》一书中指出,金融机构常见的风险包括四方面:一是市场风险,包括由于利率、汇率、股票和商品等不利变动引起的利率风险、汇率风险、股票风险和商品风险等;二是信用风险,根据成因可分为违约风险、交易对手风险、信用转移风险、可归因于信用风险的结算风险等;三是操作风险,即由于金融机构人员失误、外部事件或内部流程及制约系统发生的不利变动而可能遭受的损失;四是流动性风险,在商业银行系统内,流动性风险主要是指商业银行无力为负债的减少或资产的增加提供融资而造成损失或者破产的风险。
关晶奇指出,“影子银行”概念的提出是在次贷危机出现后才出现的,对其监管的研究还是较新的课题,但无论是国内的“影子银行”,还是以银行为核心的传统金融机构,当前都面对上述四方面风险。就“影子银行”来讲,巴塞尔委员会对于影子银行提出了一些监管原则,但因为影子银行类型各异,其业务的差异性远远大于商业银行,所以提供统一监管的难度很大,而且金融创新主要就是体现在这个领域,属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现在很多‘影子银行’也在积极学习商业银行的最佳实践,比如构建信用打分卡,采用信用评级,运用VaR模型来测算市场风险,完善制度和流程来加强内控,但总体而言是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如果‘影子银行’的企业文化是冒险、赢取利润的文化,那么风控必定靠边站,无法真正起到风险防范的目的。”关晶奇说。
而从以银行为核心的传统金融机构角度来看,上述四大风险虽然较少被揭示出来,也很少造成物化损失,但这四方面损失仍不可忽视。
“例如次贷危机就是典型的由信用风险导致的,因为大量的购房者无法按期乃至根本没有能力偿还银行的按揭贷款,才形成了金融海啸的台风眼;源于泰国的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引发货币剧烈贬值、全球主要资本市场大幅缩水,是一次非常鲜明的市场风险事件,当年11月时,数家银行及证券公司均宣告破产或倒闭;操作风险,尤其是内部人员舞弊给银行造成的损失更是数不胜数,阿杜伯利在瑞银(UBS)交易系统中通过伪造账户进行了大量未授权交易,造成了银行巨亏23亿美元,尼克李森更是一手造成了巴林银行的倒闭;流动性风险往往由信用、市场、操作等风险衍生而来,其也往往是造成银行失血而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次贷危机前长袖善舞、资产收益状况优异的北岩银行,便因为流动性的匮乏,而不得被维珍金融收购,退出了历史舞台。前车之鉴,比比皆是,举目观之,可谓步步惊心。”关晶奇说。
目前,金融风险的制约和处置是解决金融风险的主要途径,该途径一般分为损失发生前为消除风险隐患而实施的制约法,以及损失发生后为补偿损失而采用的财务法。其中制约法主要包括内部制约、风险规避、风险组合分散等方式,财务法主要包括保险、风险对冲、准备金提取、资本补偿等方式。
关晶奇认为,与发达国家金融机构相比,我国金融机构在制约法和财务法方面都存在一定差距:制约法上,我们引自西方的内控体制往往得其形而失其神,往往重视流程中的风险及制约措施,而忽视了企业文化和授权体系的重要作用;财务法上,我国诸多金融机构在数据积累上存在先天不足,准确测量风险的难度较大,计算准备金和资本的基础存在一定理由,另外风险理财的应用依然较窄,在风险限额、风险分配和绩效确认方面缺乏深度应用。
金融机构在运用上述策略实施风险管理之前,先要构建起完整的风险管理框架,包括风险管理政策、文化、组织构架、流程等。
“现在的风险管理从业者更多关注的是风险管理工具,比如VaR的测量、信用评级工具等,特别强调数字。但我更关注的是组织架构和企业文化。”关晶奇说,“首先,一定要赋予风险管理部门实实在在的监督权限,风险管理部门的设置应与财务部门平级或者高半级。如果风险管理部门设在财务部下面,那在组织架构和设计方面就存在理由,很难协调业务部门,也就无法很好地管理风险。第二,企业的风险管理文化一定要有。如果风险管理部门已经提醒了风险,并提出了整改方案,但领导却不当回事,这种情况是不行的。”关晶奇说。
关晶奇同时强调,提高金融机构的风险管理能力,光靠金融机构本身是不够的,还需要监管机构加强监管,包括机构的准入、人员的管理、资本金的管理、投资者的教育和保护等等。“对于已经累积了上千亿元存量资金的‘影子银行’一定要有序整合,加强监管,不能任其按照市场规则优胜劣汰,否则的话,广大投资者的损失将会非常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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